黎阳:同样的事实,截然相反的结论——关于“七四年外汇储备为零”
同样的事实,截然相反的结论——关于“1974年外汇储备为0”
黎阳
2008.3.22.
有人搬出中国外汇管理局的数据证明:1974年中国外汇储备为0,言之凿凿,不容置疑。(
这下辛子陵一方的人如同抽足了大烟一般来了劲了:可见辛大人没撒谎啊,1974年中国外汇储备都为零了,当然是“一个国家外汇储备不够政府官员出一趟差,你们说文革是不是把国民经济拖到了崩溃的边缘?”
碰上不善于动脑子的,没见识过高级骗子伎俩的,对实际情况一知半解的,还真能被这一棒子打个半死,因为这个命题本身就是一个巧妙的圈套:把“1974年中国国民经济是否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个政治问题转变成“1974年中国外汇储备有多少”这个统计数字问题,如同参加高考,全凭考官给的数字定终身,达到多少多少数字就是“优等”,否则就是“劣等”;外汇储备达到多少多少就是“国民经济兴旺发达”,否则就是“崩溃边缘”——这叫“孤立地、静止地、片面地看问题”。
同样的数字,可以得出恰恰相反的结论。
就以中国外汇管理局的数字看毛泽东时代的中国外汇储备:从1950年到1968年,中国的外汇储备总的来说比较平稳,变动不大。1951年比1950年下降了一些。1969年反常上升,1970年、1971年又降了下来。1972年又升了上去,1973年突然下降为负数,1974年回升为0,1975年、1976年继续上升,1976年中国外汇储备是毛泽东时代最高的。
如果用外汇储备数字多少作为“国民经济是否崩溃”的指标,那么中国1973年就“崩溃”了——那一年中国外汇储备是历来最低,成了负值,而毛泽东时代的最后一年——1976年中国的外汇储备数字却是毛泽东时代外汇储备最多的一年,根本不存在“崩溃”的问题,这该如何解释?整个毛泽东时代27年,就1974年这一年外汇储备数字为0,为什么“秦琼卖马——掐头去尾只要中间某一段”,偏偏就用这一年的数字做证明?可见是专门挑毛病。
其实这些数字变动正反映出了时代的特征,体现了中国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外贸原则:平衡贸易,量入为出,出大于进,略有节余。这本来就是正当、正常、正确的做法:“生命在于运动,钱命在于流动”,一旦“货到地头死”,流不动了,那就离破产不远了——世界上哪家成功的银行是把客户的存款圈在家里当宠物养的?更不用说学过去的皇帝把金银财宝埋在地下当古董了。钱是为了用的,不是为了供的。钱不用就是废纸,外汇也不例外。越是高明的经济行家,压在手里的死钱就越少。要害不在于手头现钱有多少,而在于能否总是及时满足需要——入不敷出、玩不转了,“癞蛤蟆穿裤子——蹬打不开了”,那叫崩溃。只要不耽误使用,把压在手头的“死钱”降到最低,那叫本事,而不是过失。毛泽东时代的外汇储备变化哪点不符合这一经济学的原则?从头到尾体现着“平衡”,反映着“量入为出”、“不积压、不拖欠、不浪费”、“及时纠偏”:1951年外汇比1950年下降,说明了抗美援朝战争的影响,但1952年起外汇储备又连年有所上升,说明扭转了局面。1969年外汇储备上升,说明受到文化大革命的影响,进口少出口多了。1970年、1971年外汇储备降了下来,证明这一偏差得到了扭转。1972年外汇储备跟历年数字相比不算少,1972年突然下降为负数,说明中国迅速抓住了1972年尼克松访华后放松了对华贸易限制的机会,开始了“四三方案”的成套设备大引进,为此宁可临时打破“既无外债又无内债”的束缚,也决不耽误时间、放弃机会。但从1974年起就扭转了“入不敷出”的局面,到1976年不但恢复了平衡,而且有了节余,说明中国立即采取了有效措施平衡贸易,立竿见影。
所有这一切证明的不是“毛泽东时代国民经济濒临崩溃”,而是毛泽东时代外贸一直保持平衡,外汇一直在得到有效利用,保证了国民经济的基本需要,无积压、无拖欠、无浪费。
总而言之,问题的要害不是“1974年中国外汇储备”有多少,是“多”还是“少”,而是“1974年中国外汇储备是否保证了中国的关键需要”,也就是说,是否因为外汇问题误了大事。
辛子陵们说:既然1974年中国外汇储备为0,那就是说,“一个国家外汇储备不够政府官员出一趟差”,结论:1974年中国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这就叫“形而上学”、“想当然”、“孤立地、静止地看问题”。
实际呢?邓小平到联合国出差并没有因外汇问题没去成。——所谓“出现了堂堂中国代表团给不起服务员小费的尴尬事情”、“邓小平团长把他的全部个人经费作为小费给了酒店的服务员”等等更是神话:住的是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处的房子,根本没住旅馆,哪里有小费问题?即便住旅馆给小费,那也从公费中销。当时的“个人经费”都是公家发的,归根到底属于“公费”。靠拿“个人经费”当小费,仍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还是来自公费。所以所谓“公费出不起小费”、靠拿“个人经费”补窟窿云云全是信口开河。——事实是:别看中国手头当时上压的外汇不多,但只要需要,马上有外汇可用,决不误事。外汇到手立即用掉,有缺口能迅速补上,既不拖欠也不积压,既不碍事也不浪费——这体现着一种“动态平衡”,用汇与创汇能力的有机平衡。这如同日本TQC推崇的“0库存”的最佳状态。不管是邓小平去联合国出一趟差是还是维持几十个外交使领馆的日常工作,或者是“四三方案”等几十个大型引进项目,一个都不耽误,而且还能大体保持“0积压”——这叫“崩溃”还叫“艺术”?用这样的观点看问题才是用运动的、辩证的、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观点看问题——不明白什么叫辩证法,什么叫“形而上学”?这就是个例子。
外汇储备这一个单项指标并不能全面如实说明太多东西。如今中国外汇储备世界第一不假。但这背后呢?借的中长期外债能算外汇储备,能算自己的财富吗?外国的投资能算外汇储备,能算自己的财富吗?至于投机的游资那就更不用说了。如果突然撤资,你的外汇储备将会是多少?拿不属于自己的财富到处炫耀自夸,就如同银行的出纳跟别人吹牛:看我手上有多少钱!——这些钱有多少是你自己的?有多少是你自己能任意支配的?人家实际把你这里当成个海外仓库、银库,把财富搬到你这里让你替他看着,你倒贴钱感激涕零不算,还厚着脸皮向“家乡父老”声称这一切财富都是自家的,也真够阿Q的:明明是“守财奴”的身份,只是个替人看仓库的料,还要装出一副财主阔佬的样子自吹自擂——可悲还是可怜?
辛子陵们夸耀中国现在外汇储备世界第一,也就是说用外汇储备来衡量国民经济的状况。但为什么只讲究外汇储备而不讲究其他更要害的储备?比如,2008年1月雪灾暴露出中国这个产煤大国、用煤大国寒冬腊月的电煤储备区区数天,灾害一到全国震动,以至于闹得国家主席亲自下矿井抓煤——如果用“电煤储备”作为标准衡量“国民经济是否处于崩溃的边缘”,那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要知道,对于中国来说,电煤储备对经济的影响可不比外汇储备更小,尤其在冰天雪地的一月。
此外,中国的粮食储备、石油储备又如何?
十三亿人口的大国,寒冬腊月之际,粮、油、煤这几样一日不可或缺、攸关国计民生生死的最基本的战略物资的储备居然只有区区数天,几乎是“运一车用一车,过一天算一天”,半点风波经受不起——如此局面,用“危若累卵”来形容都不够格:“危若累卵”至少还有一个稳定的基础,所有鸡蛋都是静止不动的,容得你不急不慌小心翼翼把鸡蛋一个一个往上垒。如今中国的经济命脉呢?成了个“狗咬尾巴——团团转”的怪圈:铁路靠电,电靠煤,煤靠铁路——一旦断电,立刻全盘崩溃。这倒象杂技里的“抛鸡蛋”:演员玩鸡蛋,两只手一手一个,空中还飞着一个。演员必须及时抛出手里的,接住空中往下掉的,再赶紧抛出去……必须全神贯注保持这令人眼花缭乱的杂耍平衡圈子。一旦失手,所有鸡蛋全部打烂。——杂技失了手,代价是几个鸡蛋;而国民经济命脉这个怪圈一旦砸了,代价是国家生存。如此形势,连场自然灾害都经受不起。如果碰上战争之类人为的破坏,难道不算“岌岌乎殆哉”?
战略物资储备如此可怜,外汇储备却世界第一——这么大国家,不存粮,不存油,不存煤,却拼命存正在江河日下的花花绿绿的外国纸票子,动不动就损失上千亿——
据2008年02月17日新华网“过去的5年对外开放十件大事记”
——“我国的外汇储备余额2007年末达到1.53万亿美元,居世界第一位。”
——“汇改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累计升值超过13%。”
“人民币对美元升值”等效于“美元对人民币贬值”。1.53万亿美元外汇贬值13%,相当于中国损失了1989亿美元——即便打个折扣,按贬值10%算,人民币对美元比价按7:1算,那也等于中国损失一千五百三十亿美元,折合人民币一万零七百一十亿元——上万亿人民币,连个响都没听见就没了。
不但有外汇汇率损失,而且还有主动“送货上门”:“由中国外汇存底转投资的中国国家外汇投资公司,去年五月斥资卅亿美元,收购美国第二大私募基金黑石集团约一○%股票,然受次级房贷影响,投资十个月后大亏八十七亿元人民币”——几个“金融专家”、“学者型官员”一拍脑袋,国家财富就几十亿、几万亿地“蒸发”了,“孝敬”给洋大人了。相形之下,这次冰灾造成的损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存粮没钱,存油没钱,存煤没钱,存外国纸有钱。斤斤计较存粮的利息代价,斤斤计较存油的利息代价,斤斤计较存煤的利息代价,满不在乎存外国纸的金融损失代价——一句话:“买棺材有钱,买药没钱”。——这是什么“先进生产力”?上万亿的人民血汗被窝在手上融化、消失、浪费而无可奈何,如此无能,还有脸自称“专家”“精英”、“主流经济学家”?
为什么不未雨绸缪,储备足够的战略物资?“主流精英”早有“理论”:
——茅于轼:“万一我们的粮食不够蛮可以用进口来解决。”
——张维迎:“我从来不认为粮食是个安全问题。如果真打起仗来,粮食到处可以种,北大校园都可以种粮食。”
……
当冰灾一到,是赶紧进口呢还是赶紧现种?
再看看这条消息:“越南大幅度提高对中国出口煤的价格”——呜呼,“主流精英”的“理论”何其“英明”也!
鲁迅说:“柳下惠看见糖水,说‘可以养老’,盗跖见了,却道‘可以粘门闩’。他们是弟兄,所见的又是同一的东西,想到的用法却有这么天差地远。‘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好的,凤雅之至,举手赞成。但同是涉及风月的‘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呢,这不明明是一联古诗么?”
即便是兄弟,即便是对极普通的物品如糖水的态度都能如此天差地别,那就更不用说其他人其他事了。对于“1974年外汇储备为0”这件事,立场不同,看法也就截然不同。用老百姓的俗话说,这叫“屁股决定脑袋”。用唯物辩证法的话说,叫“存在决定意识”。用毛泽东的话说,这叫“在阶级社会中,每个人都在一定阶级地位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
原载:华岳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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