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

　　

　　(2009-03-16)　　

　　丹麦著名童话作家安徒生写的童话《皇帝的新衣》，寓意深刻，讲述一个爱虚荣的皇帝被两个骗技高明的“纺织匠”所骗，穿上他们用最美丽布料织成的、只有聪明人和称职人才能看得见的特制“新衣”到街上游行，炫耀自己。

　　因为皇帝象征当权者，而且一般人也不愿被看成愚蠢或不称职的人，因此街上的观众百姓虽然没看到什么所谓的“新衣”而只看到皇帝裸露的身体，却都随声附和，大赞皇帝“新衣”的合身、美丽。而象征人类朴实纯真的小孩抵挡不住眼见为实的冲动，一声“可是他什么衣服也没穿呀”脱口而出。这句童稚纯真的话吹散了人们心中积聚的迷雾，两旁老百姓也跟着说：“他实在是没有穿什么衣服呀！”游行中的皇帝听到了，有点儿发抖，因为他似乎觉得老百姓所讲的话是对的。不过他自己心里却这样想：“我必须把这游行大典举行完毕。”因此他摆出一副更骄傲的神气，他那些不敢说真话的内臣们只好跟在他后面走，手中托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后裾。

　　沃伦·巴菲特是美国首富和大慈善家，享有股神之称。这位78岁的老头有时说话挺直白的，活像《皇帝的新衣》里的小孩。2002年他就预感到西方经济的一个潜在危机，在发给股东们的年度告中就称衍生品是定时炸弹，是大规模金融杀伤武器。可惜贪婪和盲目从众的心理遮蔽了人们的眼界，当时人们都把他的话当童稚无知的话来对待。今年3月9日，在美国CNBC金融新闻电视台的访谈上，巴菲特把美国目前所面临的经济处境形容为犹如一个经济珍珠港事件，情况极糟，各种经济问题都暴露出来了。他说：“这就像某一个小孩说皇帝没穿衣服，说过这话之后他现在接着又说，皇帝也没穿内衣裤哩！It was like some kid saying the emperor has no clothes, and then after he says that, he says now that the emperor doesn't have any underwear either.”

　　安徒生比较含蓄，在童话里只说皇帝把身上的衣服统统脱光了，没说明他是否连内衣裤也脱了。巴菲特口直心快，觉得美国这20多年来穿了新自由主义放任市场经济这件“新衣”，现在它所造成的问题全裸露出来了，山姆叔叔皇帝裸得不就宛若没穿内裤吗？！确实，华尔街众多“纺织匠”搞出的金融高科技工具和投资骗局，美国银行界、保险界、企业界的高管们（另一类“纺织匠”）个个拿了前所未有的高薪和高分红，却把美国经济引入一场80年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而且还把纳税人提供用来拯救危机的钱拿来照样分红，一点愧疚感和责任感都没有。去年的危机已使人们都知道山姆叔叔穿了“皇帝的新衣”，现在危机加重，暴露的问题更多，巴菲特才不由感慨地说得更白，皇帝也没穿内裤哩。

　　“皇帝的新衣”现象是人类社会一种相当普遍的现象。其之所以会不断出现主要是野心家或骗子懂得如何操纵人的脆弱心理。安徒生也在童话里描述了一部分人的脆弱心理如何被两个骗子的“布料”神话给操纵了。童话里的皇帝一听到有人能织出一种最美丽的布，而且用它制作出来的衣服还有一种奇特的作用，那就是凡是不称职的人或者愚蠢的人都看不见这衣服，他心里就想“那正是我最喜欢的衣服！我穿了这样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我的王国里哪些人不称职；我就可以辨别出哪些人是聪明人，哪些人是傻子。”（许多有钱人听到某华尔街“金融专家”能通过他们的高科技金融操作手段每年给他们赚回10%的投资利润，不正是他们所喜欢找的投资中介商吗？他们不就可以看出有多少“笨”银行是多么无能吗？！）为了保险起见，他先后派了两个诚实而又有头脑的大臣前去了解纺织匠织布的情况。

　　前一个大臣去看了却什么也看不见。“我的老天爷！”他心里想。“难道我是一个愚蠢的人吗？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自己。我决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难道我不称职吗？——不成；我决不能让人知道我看不见布料。”后一个大臣去看了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心里想“我并不愚蠢啊！这大概是因为我不配担当现在这样好的官职吧？这也真够滑稽，但是我决不能让人看出来！”因此，两位大臣回去都把他们完全没有看见的布称赞了一番。最后皇帝带着一帮人去验收。“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皇帝心里想。“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这真是荒唐！难道我是一个愚蠢的人吗？难道我不配做皇帝吗？这真是我从来没有碰见过的一件最可怕的事情。”于是他违心地说“啊，它真是美极了！我表示十二分地满意！”全体随员也附和地说：“啊，真是美极了！”

　　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实事求是、勇于承担责任等都属于人类的价值观。在生活中，人经常碰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价值观与现实利益冲突的问题。莎士比亚名剧《王子复仇记》里丹麦王子哈姆雷特的名句“为之还是不为，这就是难题”所要表达的就是人们经常所面临的难于做出抉择的这种矛盾心理。在价值观贬值而人人都以现实利益为重的时期，“皇帝的新衣”现象就较容易出现。

　　中国社会也出现过不少“皇帝的新衣”现象。例如，两年前沈阳人王奉友这个“纺织匠”通过委托养殖蚂蚁的集资方式搞的一个巨大的“蚁力神”骗局最终真相大白，受害者达二、三十万人。以名导演身份扮演“纺织匠”的李安也把国外鉴定为三级片的激情床戏电影《色·戒》成功地在大陆推销为艺术片，创票房纪录；他织出的有形和无形的“布料”对社会风气所造成的危害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比童话里的纺织匠织出的“布料”更高明。许多地产开发商勾结地方官员组成的“纺织匠”合伙集团抛出他们“为民建房”的障眼“布料”，大发地产开发财，结果使中国的房价和居民收入的比例高出得离谱，房价积累了一大堆泡沫。

　　《国富论》亚当·斯密认为一个人追求自己个人的利益，往往也使他有效地促进了这个社会的利益。就一个劳动者凭自己的劳动获利或一个守法商人凭经营能力获利来说，他的话一点没错。但在实际的经济活动中，许多人就不遵守游戏规则，不讲道德，为获利而不择手段，这就难免“皇帝的新衣”现象层出不穷，也就有“无商不奸”之说。美国积累了过多的“皇帝的新衣”现象，犹如一个人的躯体长期食入了有毒物，所以最近一年多来各种毒性发作，得了重病。美国的顶级经济“大夫”绞尽脑汁都找不到速效良方，目前只能先用大量纳税人的钱来清洗肠胃（银行和保险业）内的毒。这场重病什么时候才能缓解就看美国经济躯体的抗毒能力和大夫的医术了。有美国为鉴，中国也应该在发展经济中警惕出现太多的“皇帝的新衣”现象。

　　附：巴菲特如何用童话来启迪他的投资者

　　巴菲特明显地对童话的原型象征意义进行过很深入思考。他在写给股东的年度告中有时候爱引用童话的原型象征意义来说明一些投资行为。现举两例。

　　在许多童话中，往往有这样一个主题，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命途多舛，最舛时就是中了魔咒而沉睡不醒，最终需要等一个王子（命中贵人的原型）送吻来解救。《白雪公主》、《睡美人》和《灰姑娘》等都属这类童话。但也有性别角色反过来的，命途多舛的人不是女性而是男性，这时解救的人便是一位公主了。格林写的童话《青蛙王子》就是这样一例。1981年巴菲特在写给股东的告中就用青蛙王子童话的原型象征意义作了说明。（《青蛙王子》童话里的青蛙象征一般没多大价值的原型，王子象征高贵有价值的原型。）

　　“我们有时候在交易中以廉价也买进了一些‘青蛙’（股），其结果已记载在过去的告中。明显地，我们的吻完全无效。我们买进的一些‘王子’业绩却很不错——但它们本身在我们买进的时候就已是‘王子’。起码我们的吻没把它们变成‘青蛙’。还有，最后一点，我们有时候也颇有建树地以接近“青蛙”（股）的价格买进了易于识别的‘王子’（股）。”2000年写给股东的告中则用了《灰姑娘》童话中的象征意义。（故事里有老鼠变为车夫和马，南瓜变为马车的奇迹——由低贱变高贵的象征原型。）

　　“投资与投机的划分界限一向模糊不清，如果市场参与者近期有所获的话，界限就更加模糊了。没有任何比获得大量不劳而获的钱更能麻醉人的理性了。人有了那种令人亢奋的经验，通常有理性的人也很容易转而表现出灰姑娘在舞会中的行为。他们知道在庆典舞会中逗留时间过长的话——也就是说继续投机买那些已升值巨大的公司的股票以期其能在未来继续带来收益，最终带来的将是南瓜和老鼠。尽管有此认识，但他们还是不愿错过这个美好舞会的任何时光，哪怕是一分钟。因此，所有头脑发热的参与者都打算半夜正点前的几秒钟才撤离。不过，有一个他们没想到的问题是：他们正在跳舞的厅里所挂的钟都没有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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