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上的“漂亮尸体”
华尔街上的“漂亮尸体”
新华网 ( 2009-03-17 )
苏乔
华尔街变得像电影《人鬼情未了》中一样,到处都是认为自己还活着的死人。
电影《人鬼情未了》中,哈利·乔·奥斯蒙特扮演的小孩拥有特殊能力,可以看见死人灵魂。他被眼见的一切吓坏了,死去的人走在街上,工作,上学,玩耍,探望病人,无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今天,当收看CNBC,阅读纸,走过曼哈顿,数着投行总部外停泊的加长轿车时,我有着同样的感觉。像约翰·塞恩一样,还有许多人准备继续装作还活着,呼吸着,华尔街玩家,无视于他们已经成为一具衣着漂亮的尸体的事实。
——丹尼尔·格罗斯
雷曼富尔德:转移财产,变卖名画
提到这场金融风暴,就会提到2008年的9月15日,那天,雷曼破产了。
20天后,雷曼董事长兼CEO富尔德首次公开亮相,“我对我做出的决策和我采取的行动负全部责任,但是从当时的情况看,这些决策是慎重和恰当的,”10月6日中午,富尔德用他一如既往的强硬语气辩解说。当时,他端坐国会山瑞本大楼听证室的正中央,独自抗击着众议院政府监督委员会十余名议员的攻击。
“在我被葬身黄土之前,我会一直追问:为什么我们是唯一不被拯救的?”富尔德用强烈的口气向议员们表明,这个问题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曾经带领雷曼兄弟历经多次经济和金融危机的“角斗士”富尔德这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久负盛名的投行寿终正寝。从实习生到掌舵人,富尔德为雷曼工作了40年却无法拿到近3500万美元的退休金。
雷曼兄弟破产后,高管纷纷变卖资产。雷曼前董事会主席乔伊·加利格里已经以3200万美元卖掉了在纽约的房子,佛蒙特州的房子则在挂牌出售中。据传,他把上班乘坐的直升机也卖了。富尔德到是没有变卖房产,他的办法是把财产从左手转移到右手。2004年3月,富尔德和妻子凯蒂在佛蒙特州以1375万美元购入一栋房产。当地房产评估办公室记录显示,富尔德在去年11月10日,把业权转让给凯蒂,当时它估值为1332万美元,凯蒂只付出了涉及交易的相关税项——约100美元便获得大宅的业权。
而这栋大宅只是富尔德夫妇多处房产中的一处,在房地产价格低迷时,他们在多个城市购置房产。2007年,他们花了3500万美元在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买下一幢豪宅,带有一个相当大的收藏品陈列室和一个室内球馆。此外,他们在佛蒙特州、太阳谷、爱达荷州都有奢华房产。目前,富尔德的其他房产还没有拍卖的信息。富尔德眼下正忙着另一桩生意——和凯蒂一起拍卖珍藏的稀有名画。
在雷曼兄弟宣布破产后第4天,凯蒂·富尔德就委托佳士得拍卖公司拍卖16幅战后名画,其中包括现代抽象表现派大师阿西尔·高尔基1946年的经典之作《研究痛苦Ⅰ》。
事实上,凯蒂·富尔德以及她的丈夫一直是现代艺术博物馆的理事会成员,两人早就是赫赫有名的收藏家。凯蒂虽然竭力否认拍卖画作与雷曼兄弟的破产有瓜葛。但时间如此巧合却不能不令人浮想联翩。艺术行家估算,凯蒂·富尔德出售的16幅画作的总估价在2000万美元左右。
作为雷曼兄弟CEO,富尔德在2007年赚足了腰包。他的年薪约为3440万美元,他还在过去两年半时间内卖掉了价值2.47亿美元的股票。在雷曼倒台前一周,他手上只剩下不到50万美元的股票。而就在雷曼股价下跌近25%时,他曾经鼓励雷曼员工继续持有。
雷曼兄弟公司破产后,美国国会为了找出金融危机的根源举行了听证会。听证会的委员会主席维克斯曼指出,要想恢复美国经济的健康,必须采取两个步骤:首先,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其次,必须对金融市场进行真正的改革。听证会就雷曼兄弟公司高层的薪酬历史、管理行为和金融策略等问题,对富尔德展开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质询。
一份2000年到2007年间富尔德的薪酬统计图表显示,8年来富尔德在雷曼兄弟通过薪水、股票分红、奖金等方式,总计获得了4.848亿美元的收入。维克斯曼首先对富尔德的高薪发难。“这差不多是5亿美元!富尔德先生,您的银行正走向倒闭,我们国家的经济在危机之中,而您却拿到了这么多钱,这让老百姓如何接受呢?我只问一个简单的问题:这公平吗?”而富尔德的辩解显得很苍白。
宣布破产后的次日,富尔德在致公司员工的内部信函中写道:“过去几日,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大家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困难,对此我感到很难过。”此外,他还说自己每天晚上都被一个问题折磨:如果作出不同决定,是否可以避免雷曼兄弟垮掉,这将是伴随我余生的苦恼。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那幅拍卖中的《研究痛苦Ⅰ》是否正是富尔德夫妇的心情写照?
美林约翰·塞恩:被美国银行逐出
1月22日,美国银行老板刘易斯与被收购的美林公司的CEO塞恩在曼哈顿国际金融中心33楼塞恩的办公室“摊牌”。虽然未知两人谈话内容,但话不投机半句多,双方仅交谈了15分钟,上午11点30分塞恩发现大势已去,同意请辞。
从辞职声明中斩钉截铁的“辞职决定实时生效”来看,刘易斯显然早有把塞恩“逐出家门”之意。塞恩也非毫无准备,一名知情人士说﹕“若塞恩当时不辞职,刘易斯肯定不会离开(其办公室)的。”
而塞恩的这间“办公室”实在不同寻常,据香港《明》道,在被炒的同一天,塞恩被揭出就在去年美林困难重重之际,仍斥资近122万美元装修自己的豪华办公室,单是购买一个小垃圾桶,便花了上千美元。他花了80万美元聘请加州著名室内设计师史密斯——后者的最新工作是为奥巴马装修白宫(收费仅10万美元)。业界人士批评,塞恩有丰厚酬,若他真想享受,大可自己掏钱,“在美林水深火热之际,用公司的钱作奢华装修,无疑是发出错误信息”。
下面是一张塞恩豪华办公室的部分用品清单(单位:美元):
波斯地毯(8.7万)、貂皮客椅(8.7万)、19世纪书橱(6.8万)、6张古董椅(3.7万)、有脚五斗柜(3.5万)、玻里尼西亚手制沙发(2.8万)、埃及丝绸门窗帘(2.8万)、乔治四世椅子(1.8万)、宴会厅吊灯(1.3万)、罗马式遮阳窗帘(1.1万)、40码织锦墙板(5000)、墙上烛台(2700)、羊皮纸垃圾桶(1400)。
塞恩被无情逐出美国银行,因为他违背了华尔街上的一系列潜规则:比如,永远不要有一间比你的老板还要豪华的办公室;也不要给你的老板一个震惊——塞恩给刘易斯的震惊是,今年1月1日美林公司被美国银行收购,而就在1月初的时候它宣布第四季度亏损153.1亿美元。对此,塞恩的说法和美国银行的表述截然不同。美国银行表示,塞恩一直没有将美林不断扩大的亏损告知美国银行。无论如何,美林的继续亏损对美国银行造成了威胁,因此1月初它又得到了200亿美元的紧急援助资金,以及美联储关于最高达1180亿美元其他资产的保证承诺。
而此时,塞恩仍然像个宇宙大帝一样,坐喷气机去科罗拉多的韦尔渡了几个星期假,在那里展示他的滑雪才能,并准备参加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以及奖励高管们数十亿美元的奖金。发放年终奖的决定是2008年12月29日做出的,金额高达30至40亿美元,时间比往常至少提早了一个月,而此时距离美国银行完成对美林的收购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不是迫于公众的愤怒,塞恩一度还想索要1000万美元的个人奖金,奖励自己把美林卖了个好价钱。
的确,就在2008年9月,塞恩还被视为“英雄”。当时,塞恩在雷曼兄弟公司走向破产的同一个周末火速将美林证券以70%的溢价出售给美国银行,使美林避免了重蹈雷曼覆辙的命运。
如今,53岁的塞恩离开了豪华办公室,加入了3.5万名被裁掉的前美林员工队伍,刘易斯则要独自处理美林留下的“烂摊子”。股东正质疑他为何没有在收购完成前弄清美林的问题。
瓦格纳的汽车与花旗的飞机
2008年12月3日,通用汽车的掌门人瓦格纳驾驶着一辆雪佛兰混合动力车行驶在前往华盛顿的路上。他无心欣赏路旁的风景,因为两周前国会议员的尖利讽刺让他至今难忘。
在国会关于给予汽车企业救助的讨论会上,他和福特、克莱斯勒的CEO一起沉默着面对议员们的质问。一位议员高声问道:“你们中间谁是乘坐民航客机来这里的?”没有人回答。这位议员接着发问:“你们中间哪一位准备坐民航班机返回底特律?”还是没有人回答。愤怒的议员对书记员喊道:“记下来,没有人。”
如今面对危机,瓦格纳不得不放下身段。年薪1440万美元的他主动降薪,加入“年薪1美元CEO”行列。他还驾车前往底特律,极尽能事游说各方。在这份“谦卑”背后,瓦格纳向政府抛出的两份“昂贵”计划:要么政府承诺追加数十亿美元援助资金,要么申请破产保护,由政府承担高达470亿美元的退休医疗金“包袱”。
雷曼兄弟公司倒闭的第二天恰好是汽车巨头通用(GM)的“百岁生日”。2008年9月16日,当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瓦格纳在通用汽车总部底特律文艺复兴中心启动其全球庆典仪式的时候,这家拥有近30万名员工、在全球33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汽车制造业务、年产汽车900万辆、年销售额1900亿美元的美国第三大企业正陷入亏损的泥潭。
据道,通用汽车在过去的18个月里亏损了575亿美元,仅去年第二季度就损失了155亿美元,2008年上半年总销量比2007年下降16.3%。毫无疑问,百年庆典上的瓦格纳,一边与员工们齐声同唱生日歌,一边还在思考着解困之法。
瓦格纳已经开上了汽车,但是就在底特律巨头坐着私人飞机要救济的丑闻惹起众怒之后,1月26日,已由全美最大的私有金融机构转变成一个依赖于纳税人资金的蹒跚巨头的花旗集团,准备敲定一项购买一架5000万美元飞机的交易。
就在10天前,花旗首席执行官维克拉姆·潘迪特和他的全明星董事会宣布了花旗的重组计划。花旗的董事个个都是受人推崇的大人物。这里面有美国铝业、陶氏化学和施乐公司的现任董事长,有时代华纳公司、美国电话电公司和雪佛龙公司的前董事长,有美国第70任财长,还有洛克菲勒基金会及福特基金会的前任及现任总裁。
这样的超级董事会你能信任吗,拿着纳税人的450亿美元注资,买5000万的飞机?
房利美、房地美:黯然离场的马德和塞伦
谈到发轫于次贷危机的这场全球经济衰退,就不得不提及美国的两大抵押贷款商房利美和房地美。两大房贷公司共持有或担保抵押贷款额占全美住房贷款的将近一半,2007年以来愈演愈烈的次贷危机让两房蒙受巨额损失。
今年50岁的丹尼尔·马德2000年加入房利美,出任首席运营官。2004年底,由于前任富兰克林·雷恩斯因会计丑闻而辞职,马德接手总裁和首席执行官职位。2006年以来,美房市明显降温,加之其他银行和对冲基金业务竞争,房利美利润增长明显放缓。眼看奖金泡汤的马德盯上高度风险的贷款新产品和次级贷款市场。
房地美CEO理查德·塞伦也不甘落后。两房一起出手,仅2006年上半年就吃进次级贷款市场创纪录的2728亿美元中的25%份额。两房高管明知市场风险越来越大,仍然为了提高个人收益而激进扩张业务,如今却让广大纳税人来为自己的巨额赌注买单。
现阶段,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已经辞退了马德和塞伦。两房的高管以及董事会成员纷纷离职。但高管高薪仍然是美国民众的众矢之的。据统计,“房利美”和“房地美”两家公司首席执行官2007年收入总计约3000万美元。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公司同期因次贷危机遭受的损失数以十亿美元计。
2007年,马德的总收入达到1160万美元。而塞伦的包括年薪、股票以及奖金等在内的总收入竟达到1830万美元,同比增长24%。此外,房地美还为塞伦提供其他形式的“补偿”措施,包括为其配备专车及司机、一套住宅安保系统、为其妻子销旅行开支等。更让人惊奇的是,公司还为塞伦销10万美元律师费,而塞伦将其用来雇用律师与公司谈判薪酬问题。对此,美国前劳工部长罗伯特·赖克指责道:“我们创造了最糟糕的公费资本主义。个人获得利益,而公众遭受损失。”
“我离开了房利美”
新华网 ( 2009-03-17 )
3月1日,北京的空气里有了些春的暖意,在一间香味氤氲的咖啡馆里,《环球》杂志记者见到了储凌川。这个斯文而有礼的女子显然状态不错,一见面,几乎没有经过多少寒暄就开始说起了她的故事。
口述:储凌川采写:《环球》杂志记者/谢黎
2008年底,我离开了房利美,回到了中国。虽然我依旧很喜欢我的工作,但我意识到,我该离开了。我不能跟着公司这艘船一起沉下去,要早做打算。一旦市场真正不可逆转地下行,就没有什么公司会招人了,而且街上会呼啦啦地都是被裁掉的人。我想是考虑回国的时候了。
早在2008年4月,我在分析市场时,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果然,很快地,公司开始缩减福利,把员工的养老计划整个取消了。
房利美的工作人员分为两类,一种是正式雇员,享受公司的福利及保险,另一种是合同工,根据项目的需要而签一些人,什么时候项目结束,他们就离开。到2008年的时候,公司开始不再聘用任何合同工,像我这样的正式雇员不得不一个人做原来六七个人的工作,加班的时候也开始变多,我无法很好地照顾我的家庭,很多同事也一样。环境变得恶劣起来,大家都人心惶惶。虽然我是公司核心部门的人员,并没有被裁员的风险,但却觉得一点前途都没有,对自己的未来失去了方向感。
很多人都一厢情愿地觉得熬过一年就会好的,或者是奥巴马当选后会好的,但我却不太看好。美国多年积累下来的问题并不是高喊“change”这个词就可以改变的。
从繁荣到泡沫破裂
我在房利美工作了近5年,职业是高级分析师,分析固定收益资产的价值和投资组合。
房利美是个在美国几乎家喻户晓的公司,资产规模庞大,有8000多亿美元,负债则是7000多亿美元。在美国,它是个相当好的企业,员工的工作强度适当,并且拥有高水平的福利待遇。进了这家公司的人,多半都打算一直在那工作到退休,有很稳定的心态。我当时也是如此,为能进这家公司而感到自豪。
从2004年美国房地产开始繁荣到2008年泡沫完全破裂,我在这家公司里,经历了整个过程。
“9·11”以后美国一直持续实行低利率的政策刺激经济,借贷变得非常容易,而那几年大家都觉得美国的房价比较低,这两个因素叠加产生了一个副作用:实体经济没有刺激上来,房地产市场却被抬起来了。
各个金融机构把许多按揭债务集成在一起打包,在基本产品之上创造出很多一层套一层的产品,再把它们卖给投资人。每个公司都会做金融模型,但再好的模型也不可能把现实的情况都考虑进去。做模型的人往往是一些数学和物理博士,并不太懂金融。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升温,金融机构开始做一些高风险、复杂化的产品,甚至是信誉不太好的产品。
当时的美国资本市场上充斥着这些产品,大家的资金都买了这些产品,让它的价格变得很高,而现在,谁手中还持有这些产品,就只能看着它的价值变成原来的20%~30%,甚至是一文不值。
那些复杂的金融产品的最底层是买房者签署的贷款合同,而当出现付不起房贷的情况时,根本没有人能搞清里面的法律关系。于是出现了很搞笑的例子:在美国,有一个买房的人还不起贷款了,银行要收回他的房子,这个买房者就雇了很好的律师去打官司,说银行没权利收回他的房子,银行只是做了一个服务者,把他的贷款卖给了投资者,只有最终拥有他房产的投资者才能起诉他。法官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能起诉买房者的人,最后不了了之。
从布什上台苗头就出现了
许多人对房利美、房地美与华尔街投行的关系并不清楚,把它们划在同一类,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可以说,他们之间斗得很厉害。
房利美只有3%的资金是自有资金,97%都是通过发行它的债券而获得的,其中有不到1/3是来自亚洲的投资者,还有2/3强是来自其国内的投资者。它的债券信用评级很高,仅弱于美国国债。他们用融来的钱到市场上买一些长期的房贷。一开始,房利美并不做次级债,而是做信用评级良好的、固定利率的房贷。
房利美是大萧条后由美国政府创立的,它做房贷业务已经做了70多年了。这并不是高风险的行业,受政府很多的管制。上世纪70年代,美国政府想增加一下竞争以便消费者受益,因此创建了房地美。
2004年美国总统选举结果一出来的时候,就有点苗头,觉得不太利于“两房”的发展。共和党的布什执政后,“两房”在国会和议会中的话语能力就弱了。从那时起,公司说“我们是最好的”这样的声音也变少了。
“9·11”后的美国长期实行低利率政策,房地产市场日渐繁荣,所有的美国投行都想在这块饼上分一块,希望美国政府把“两房”限制住。因为“两房”之前在房贷领域几乎是寡头垄断的,有这“两房”在的话,投行们不可能占到很大的市场份额。而每个公司都会有专门做政府关系的人,以便得到一些对自己比较有利的政策。于是,华尔街支持的布什政府就说“两房”太大了,要限制资产规模。
而在那之前,就有监管部门说房利美的账目不规范,要重做。而这个工作一做就是好几年,这期间,公司无法进行大规模的业务开展。后来证明了这是因祸得福,因为账上买的具有高风险性的产品不多。等到2007年,我们的账目做完重回市场的时候,发现份额已经被华尔街的对手们挤得剩不了多少了。于是,公司开始买一些高风险的产品,而这部分资产后来给公司带了挺大的损失。
在华尔街的投行们把产品越做越复杂,越做越高风险的情况下,房利美为什么必须得跟进?因为它是一个上市公司,大家都在做这个,虽然风险很大,但收益也大,如果你不做,就没有业绩、没有份额,无法跟股东交代。在市场一哄而上的时候,一个公司只能跟着走。倒的时候,也只能大家一起倒。
草木皆兵的市场
2007年底爆发次贷危机后,公司开始走下坡路。最初,我们有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心态,并不觉得很紧张。次贷危及整个房地产市场是有个过程的。从发现买房者还不起贷款,再经过一些程序,到最后收回房子,其间有几个月的时间,而还不起贷款的现象也是陆陆续续发生的,因此过了近半年,情况才开始逐渐变坏。
到了2008年3月份,贝尔斯登濒临破产时,金融行业就草木皆兵了。房利美公司内部流言漫天飞,包括“被国有化”也是当时传闻中的一种,没有人知道这一年能不能平稳过渡。但是后来随着美国政府协助贝尔斯登被摩根大通收购后,投资者信心又恢复了一些,大家觉得不管怎么样,政府会托底的。
2008年5月,监管机构要求资本充足率不足的房利美补充资本金,房利美快速执行了。但到了6月份,公司还是发现资不抵债,情势越来越紧张。到7月份的时候,开始有人做空房利美的股票,在媒体上公开说“两房”不行了,结果引发了市场的恐慌,房利美的股票开始大跌。当时股价的波动非常吓人,我们部门的头儿——一个在华尔街打拼过多年的人也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美国政府也开始担心了,就出面发了一个禁令不让买空,但期限仅是一个月。于是在8月,公司的股价平稳了一阵。
事实上,唱空房利美的人一方面拼命在买房利美的债券,另一方面大力宣传公司的窘境,他们的目的是想让美国政府把房利美收为国有。这个目的最后达到了,9月份房利美被收归国有,公司的债券变成了政府信誉的债券,价值一下就上去了。
那以后,我回到中国找到了新的工作。最近我的同事告诉我,第二波的冲击开始了。相比别的公司,房利美的状况算好的,被政府接管后,裁员基本在10%左右。不仅如此,金融危机已经开始影响到美国的实体经济。我的一个朋友在一家很有名的电信公司工作,他们公司的行动还算是快的,从危机一开始就意识到以后很可能得不到新的贷款去偿还快要到期的债务。因此他们消减开支,并开始大规模裁员,一个2000人的金融支持部门说没有就没有了,而这样的部门是一个接一个地走。公司在办公室只提供一种茶,只提供最简单的咖啡,所有原来在外面举行的会议都改成电话会议,这样精打细算终于还上了到期的债务,维持了公司的正常运营。很多公司都是这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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