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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凶猛:极端天气正演变为常态

2025-02-25 观点 评论 阅读
极端天气正在由一个传统意识中的小概率、局部事件演变为常态、全局性课题。  

  气候凶猛

  

  极端天气正在由一个传统意识中的小概率、局部事件演变为常态、全局性课题。

  

  经过年初的雪灾,旱灾洗礼,人们或许还不愿意承认这个模糊凸显的事实,因为这意味着很大的变化。许多人希望雪灾一去不返。但是夏天如期而来的洪水“不知趣”地提醒人们:极端天气不会演出一次就退场。

  

  假如雪灾年复一年光临华南,北方在旱灾之外又添上洪涝,中国的农业布局将怎样调整适应宏观经济走向又将如何做这样的设想确实很难,但假如这就是人类行为导致全球变暖的必然后果呢

  

  假如华北和东北的地下水终于再也抽不出来呢这是一个被连年丰收掩藏起来的问题,但却不是一个伪问题。

  

  就像因环保贡献而获诺贝尔奖的美国前副总统戈尔所说,我们设想很多问题尚不严重或者不存在,因为认真面对它们会造成生活的极大不便。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在敷衍等待。

  

  但是,无视这些问题,最后却可能带来更严重的后果。我们需要做很多不便的小事来延缓极端气候的演化。用国家减灾办官员的话说,极端性天气的最大特征就是想不到。我们准备好了吗 (:瞭望东方周刊)

  

  台风眼中的郴州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陈安庆/湖南郴州、长沙道

  

  郴州已进入一个极端气候影响下多雨多洪灾多山地灾害的年代

  

  2008年的雪灾和洪灾过后,郴州资兴市坪石乡昆村村民陈米菊原本红火的蔬菜大棚,变成了自给的小菜地。她的邻居们有的甚至选择了弃田从渔。

  

  郴州资兴市何家山村村民果农黎一嫦向《瞭望东方周刊》介绍,村里有个果农今年种了100多亩水果,竟然只卖了不到1万元钱。资兴的橘子很出名,前几年在广州打通了销路,雪灾之后却面临着滞销。另外,柚子有七成冻死在地里。

  

  郴州在冰雪灾害后的重建尚未完成,受今年第6号台风“风神”影响,又于6月25日开始普降大到暴雨。

  

  据初步统计,强降雨造成北湖区、临武县、苏仙区、桂东县、资兴市、桂阳县、永兴县等7个县(市、区)55个乡镇、22.6万人受灾,其中北湖区、临武县和苏仙区受灾严重,直接经济损失0.64亿元。

  

  郴州气象台台长王德良告诉《瞭望东方周刊》,郴州的极端性气候现象频发,从2006年开始,“碧利斯”的情况是超历史的,2007年的“圣帕”是超历史的,2008年的冰灾也是超历史的。

  

  倒“U”威胁和三多灾害

  

  两年前,资兴市坪石乡昆村共有38户村民,住房全部被洪水冲毁,全乡建成与在建的电站5座全部被毁。全乡因灾造成直接经济损失3亿元。

  

  而何家山村村民宋雪坤的丈夫在洪水中被冲走,没能找到尸体。今年的雪灾又剥夺了她果园的收成。

  

  翻开郴州的历史,20世纪80年代以前,郴州全市范围的洪灾发生频数平均10年二次,而且损失并不严重。但从1991年至2002年十年中,发生的山地洪灾共有20次,其中多数洪灾引起泥石流、山地滑坡、地基下陷等地质灾害。

  

  从2006年导致全市死亡507人的“碧利斯”到2008年的冰灾和刚刚结束的“风神”强降水引发的洪灾、泥石流,接二连三的极端性气候事件,似乎总是机缘巧合地和郴州联系在一起。

  

  年初“雪灾”的伤痛还未停息,台风“风神”重又撕破了郴州的伤口,造成郴州临武洪灾,2人死亡,12人失踪。

  

  据介绍,郴州地处湘江、赣江、珠江三大水系的结合部,“U”型的地形中间。南面有南岭的阻挡,降暴雨时水往倒“U”型底部涌,中间的水都无法排出,造成了连续的洪涝灾害。

  

  2008年年初,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连续四次南下,一次比一次严重。“冷空气比较重,囤积在‘U’字型底下,太平洋北上的湿润空气与此处冷空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静止锋。此种情况下降的不是雪,而是冻雨。” 郴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黄诚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冰灾时期,有一天黄诚惊奇地发现,在自己院子里的几棵大树上,有上千只鸟停留着,场面蔚为壮观。这些鸟,也只能在这个“U”字型底部,颤栗地度过冬天。

  

  纵观近几年,郴州几乎每年都要抗灾。郴州气象台台长王德良说:“实际上影响郴州的台风每年都有几个!”郴州地区洪灾频繁,与当地的地理位置和地形地貌有很大关系。郴州在湖南的纬度是比较低的,距离东南沿海最近。

  

  另外, 郴州是一个集山区、矿区、库区于一体的地区,地形复杂。乱采滥伐造就引发的泥石流滑坡灾害,与气候异常叠加,构成了郴州市山区灾害频繁,损失严重的独特性。

  

  “仅2002年一年就发生了4次山地洪灾。种种情况表明,郴州已进入一个极端气候影响下,多雨多洪灾多山地灾害的年代。”黄诚说。

  

  升级与叠加

  

  极端性气候事件接踵而至,不断升级,对这座湘南重镇的危害是巨大的。

  

  冰灾过后,郴州林业损失了56个亿,全郴州市林木只剩下2000多万亩。林业倒退20~30年。

  

  郴州水系一部分流入珠江、赣江,大部分流入了湘江。“植被破坏,很有可能对源头的水质造成影响!”黄诚对此忧心忡忡。

  

  郴州农业局副局长李国彪对《瞭望东方周刊》说,“8月底到9月初,晚稻插秧以后,旱灾造成的损失最大,我们总结是‘水灾一条线,旱灾一大片’。”然而洪灾过后,土壤的永久性会被破坏,好的土壤层需要300年才能形成。

  

  郴州三个支柱产业为烤烟、矿产和电力。全市30万亩可年创收7亿的烤烟,由于烟苗在育苗期正好赶上了冰灾,气温低,光照少,烟苗长势差,损失惨重。

  

  烟叶的天敌是冰雹,而冰雹是郴州常见的气象灾害之一。常伴随雷雨、龙卷风和暴雨等强对流天气。

  

  郴州气象局人工干预办公室主任李少云介绍,今年端午节一场冰雹,“郴州嘉禾县石桥乡烟叶被打坏了610亩,直接绝收610亩。“烟叶平均每亩四五千元,损失就有两三百万”。

  

  2008年,入春以来,郴州等9个县市大部分地区还出现了暖春气候,全郴州出现了近50年来的最高值。由于台风的提前出现,许多市民猜测气候已开始紊乱了。

  

  郴州气象台台长王德良对本刊记者说:“紊乱谈不上,因为现在还是四季分明,旱季和雨季也分明,只是极端天气出现得多一点,反映比较明显。”

  

  现在,郴州市气象局增加了210个观测站,据观测和史上记录,郴州市极端气候值最高均温是1953年的41.3摄氏度,像2003年出现了40.6摄氏度;地处热带和亚热带的郴州,2008年1月份出现的低均温竟是零下2.5摄氏度。

  

  抗冰灾中,在湘江水系和珠江水系分界的良田地区,气流旋涡活跃,一架直升机在此处坠落。

  

  粮食隐忧

  

  “湖广熟,天下足”。然而雪灾等一系列的极端性气候过后,郴州的粮产正经历一场“减产”考验。

  

  据统计,因受2006年第四号强热带风暴“碧利斯”的影响,郴州遭遇“500年难遇”的特大暴雨。这一年的“7·15”洪水,使得郴州市常年杂交稻基地遭受损失,该基地制种面积5万余亩,是湖南乃至全国最大的杂交稻制种基地之一,由袁隆平院士推广的“杂交水稻”,一直在世界享有盛誉。

  

  今年的冰灾中,郴州受灾农户102.39万户,农作物受灾面积248.7万亩,重灾面积87.48万亩。

  

  3月,尚未从冰灾阴影中挣脱,多个县市又遭冰雹袭击。随后的6月下旬,台风“风神”入境,强降水又导致山洪、泥石流,临武等县局部受灾严重。

  

  2008年7月4日,本刊记者走访了两年前灾情最严重的资兴市何家山乡、坪石乡,发现这里的生产已基本恢复,但农业基本设施仍需完善。

  

  村民唐绍英家里有4公顷林地和2亩田地。这些以前被农民看成是黄金屋的宝地,在近几年却因山洪、泥石流变成了沙土地。

  

  “现在我种粮都只管自己吃。”唐绍英说。除此之外,她家的5亩松树在年初的雪灾中全部夭折。

  

  雪灾过后,当地政府采取了应急预案。并准备了2000多万元的财政补贴,用于恢复农业项目和基本设施。

  

  除此之外,中央还推行了农业四大保险,郴州市也推出了水稻保险。但遇到的问题是,保险金对于农户的严重损失而言,显得杯水车薪。

  

  李国彪曾经走访过几家农户,“受挫比较大的是农业专业户,比如上百亩的果农和养殖专业户。这些专业户的情绪比较大,他们的损失已经无可挽回。”李国彪说。

  

  李国彪向《瞭望东方周刊》介绍,2008年湖南高温天气比较多,降水量比去年同期减少了30%。郴州地区雨量充沛,但并不均衡,80%分布于3月至7月,这几年水库渠道失修,水渠、水库灌溉能力降低,水灾增多,农民有种恐惧感,不敢蓄水过多,也不愿在农田上再耗费劳力。

  

  黄诚认为,郴州是个多灾区,本来存在粮食紧缺问题。中央直属库和地方储库都应该储粮,以防灾害来临时国家不储,农民没种。

  

  不能没受灾就没有意识

  

  郴州资兴市副市长陈忠辉,曾经撰写过一则议案,内容涉及“应该将郴州的防灾视为重点来抓”。

  

  “郴州人面对的自然灾害太频繁了,其实在预警意识上,郴州人大多是受了灾的就有意识,没受灾的就没有意识。”陈忠辉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比如,陈忠辉认为由于受地理条件制约,部分农户重建房屋仍然选在山洪地质灾害隐患区内。而受灾的农户急需安身之处,选址建房时间仓促,形成恶性循环。

  

  陈忠辉提出,应该形成“上下联动的群策群力避险网络”,不能到灾后亡羊补牢。

  

  最早的避险试点设在郴州资兴,之后由资兴逐步推广至湖南全省。2007年8月台风“圣帕”袭来,雨量比前年还大,但因为预警有效果了,整个滑坡体没有造成死亡的。

  

  资兴政协副主席陈子雄的建议是建立一个专项基金,用于灾害防治。他说:“要改善树种和植被,把浅根系的树种更换为深根系的树种。”

  

  马尾松与竹子比较,根系深,但经济价值相形见绌。陈子雄认为应该从经济价值和生态价值中找到一种平衡。 再就是安排专人值守,察看山体的裂缝程度。这在当地已成为一个新职业,工资是每天80元,汛期到来是24小时上班。在陈子雄看来,“越是现代化就越是脆弱,所有的警戒应急预案,最终要贯彻到个人的执行力上。”

  

  资兴市坪石乡在2006年设立了一座小型自动雨量站, 但由于该乡为雷达盲区,没有水文站,因此遭遇500年一遇的“碧利斯”重创,损失严重。

  

  回忆起当时的洪水,何家山乡上下街组村民唐绍英仍心有余悸。当时全家正在睡觉,水呼啦啦涨到了窗户边,当救援人员将她救出的那一刹那,房子也轰然坍塌了。

  

  把意识转化成能力

  

  郴州的极端气候,在湖南是一个缩影。

  

  湖南当地媒体曾经在2007年1月1日评选出了《湖南2006年的九大极端气候》,总括为“寒潮风雪侵扰暖春,湘中湘南暴雨创痕,高温热浪波及三湘,南涝北旱写就暑长,低温冷害随秋而至,大雾弥漫闹响春冬。”大风和大雾这些罕见的天气也开始在湖南崭露头角。

  

  郴州市气象台长王德良表示,相比2006年以前,近两年冬春气温逐渐升高,特别是暖冬现象比较明显。但冰灾的出现却打乱了这种局面,使气候更加混乱。

  

  从2008年5月26日晚开始,湖南省大部分地区出现大雨到暴雨的强降雨过程,全省因灾死亡11人,失踪9人,近百万人受灾。两周后,强暴雨再袭湖南,农作物受灾面积5286公顷,绝收面积356公顷。

  

  对于湖南极端性气候的表象及影响,湖南省气象局副局长潘志祥对本刊记者说,进入21世纪以来,湖南气候状况,除了2003年降水比较充沛,其他年份,特别是前期降水都呈下降趋势。但短时间内降水强度加大,也就是极端气候增多。

  

  潘志祥说,极端性气候给那些对气候敏感的行业,如电力行业影响很大,对经济全局的影响不言而喻。

  

  电荒,是冰灾后湖南省面临的最大的难题。观察人士认为,冰灾后工业生产已基本恢复,限电无疑将使该省工业受到一定程度损失。

  

  针对极端气候,潘志祥认为,预人员要提高技术,加强责任心,及时发布预警。

  

  在黄诚看来,在郴州发生的一系列极端气候事件,已经成为考验地方领导执政能力的重要一环。既要抚平曾经的伤疤,又要探索长效的应急机制。“这不仅仅是决策者需要考虑的,更需要普通民众的理性和智慧!”■ (:瞭望东方周刊)

  河北问天:天旱和地漏交织的陷阱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王开/河北道

  

  农业用不起长江水

  

  “再来看看吧!花生都一片片的旱死了,玉米苗也不长了。再不下雨,估计都得旱死!”7月9日,河北石家庄市元氏县北褚乡东同下村村民李军红语气焦急,跟前几天迥然不同。

  

  6月26日,当《瞭望东方周刊》记者来到石家庄时,淅沥沥的小雨正在给这片干旱的土地注入生机。接下来的几天,石家庄每天傍晚都是小雨不断。当时的李军红,颇有一些“久旱逢甘霖”的喜悦,在描述河北十年九旱的同时,总不忘加上一句“这朵云彩总算没飘走”。

  

  短短几日,东同下村何以干旱到农作物旱死的地步李军红说:“雨还是少,气温也高,这几天都在35摄氏度左右,最热的那天在37摄氏度了。”干旱伴随着高温,河北的天气让村民们觉得糟糕透顶。

  

  对于饱受干旱之苦的河北来说,小雨确实根本无法解决缺水问题。“河北怕旱不怕涝。”李军红一直怀念1997年发大水的日子。从那之后,河北省已连续11年少雨干旱。如果把目光再放远一些,与上世纪60年代之前相比,河北省年平均降水量已经减少80多毫米。

  

  随着降水量的减少,从1976年起,河北一直在超采地下水,30多年共超采1200多亿立方米,这相当于200个华北地区最大淡水湖白洋淀的蓄水量。地下水位一降再降,形成了“世界奇观”的地下漏斗区。

  

  地上则是此起彼伏的地裂,风卷沙尘遮蔽晴空,秋冬大雾令人寸步难行……仅2006年,冰雹、沙尘暴、冬春连旱、龙卷风就卷走河北省15个亿。

  

  和城里人一样买水

  

  河北石家庄市元氏县北褚乡东同下村,一个普通的华北村落。

  

  大概从2000年开始,东同下村的村民变得跟城里人一样买水喝了。原因很简单,村民自己家里打的二三十米的水井,已经看不到水的影子。

  

  东同下村三百多户人家,每家每户都有一口旱井。所谓旱井,其实就是水窖,用水泥砌好防止水渗漏,一个水窖大概能存储5~10立方水,供一家人生活一个月。

  

  水费成为村民们每月的固定开支。东同下村有两辆拉水的水车送水,一罐水大概3~4立方,价格8~10元。这样的水价甚至比大城市还要贵。但东同下村的村民已经习惯了。

  

  这些生活用水大都来自村头的一口300米深的深井。井是私人投资所建,通过卖水赚取利润。“现在水资源这么少,需要市场调节!”元氏县抗旱服务站站长张彦桥说,元氏县共有6117眼水井,其中80%都是这种商品井和股份制井,平均起来每口井的年纯利有5万元。水井都是由县水利部门审批,目前并没有收取水资源费。

  

  2006年发生地裂的邢台柏乡县寨里西村的村民,一直在忧心村里的深水井。全村1500多口人共用着一口水井,自2007年以来,水井开始隔三岔五地抽不上水。为此,水井不再免费给全村供水,而是承包给个人。

  

  村民们因此抱怨村委会。村委委员杨里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井里的水越来越难抽上来,光电费每年都要1万多,村里没有任何收入,拿什么来抽水只能包给个人来卖水。”

  

  上千人的村庄守着一口水井,水井的深度则一深再深,普遍达到了200米以上。

  

  东同下村变化最明显的应该是1999年以来的十年。“地下水大幅度下降,非常明显。”李军红说。

  

  跟河北许多村落一样,东同下村的农田灌溉也要依靠机井。但从1999年以来,东同下村村头200多米深的灌溉机井,水量是越来越少。水井中一天存的水,往往用不到一晚的时间就能抽干。至于田间地头那些二三十米的水井,早就因地下水位下降而统统废,使用了都不到两年。

  

  “我们依然是靠天吃饭。”村书记李爱国说。河北十年九旱,年年都是枯水年。东同下村已经连续多年因缺水而无法及时播种了。“好年景一亩地能产1000斤粮食,旱年景只能产600斤粮食,你说我们得有多大损失”李军红说。村民们只好播种一些耐寒的作物,比如油葵,这在当地早些年从来没有种过。虽然油葵的效益远不如其他作物,但天旱,地不能荒着。

  

  “听天由命”的干旱

  

  2007年,河北十大天气气候事件,旱灾蝉联“魁首”。

  

  河北张家口、承德坝上地区和西部太行山区以及黑龙港流域的部分县市春旱连夏旱,造成农作物大面积减产甚至绝收,九万多头牲畜死亡,125万人出现饮水困难。

  

  2008年早春,河北依然干旱,受旱耕地达5000万亩,超过总面积的一半。

  

  连续11年的干旱少雨,造成河北省抗旱水源紧张。据道,全省大小1068座水库可用水量只有19亿立方米,不足全部库容量的三分之一,较常年同期减少5亿立方米。部分水库处于死水位以下,一些灌区基本无水可供。

  

  “河北耕地有效灌溉面积6800多万亩,至今仍有2000多万亩耕地靠天吃饭。即使那6800多万亩有效灌溉耕地,灌溉也无法真正保障。河北每年缺水都有30~50亿方。”河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发言人刘广才说。

  

  “华北明珠”白洋淀的干涸,是河北缺水状况的一个缩影。这个华北平原上最大的淡水湖,历史上水草丰美的北方大湖,如今水位已无法测量。

  

  “很多决策当时看来是好的,但是经过历史的检验,它就显出问题来了。这里面还有天公不作美的问题。当时大修水库,是因为雨量很大,为了防洪,可是在那之后,也就1963年发了大水,之后再也没有大的雨水了。”河北大学一位教授在2008年“两会”上如是说。

  

  这位教授所说大修水库,是指1958年白洋淀上游建立了王快、西大洋等四大水库和90座中小型水库,以蓄水防洪,满足附近中心城市越来越大的供水需求,并向广大的乡村和中小城镇提供灌溉、生活用水。

  

  如今,河北境内约95%的地表水,都控制在大小1068座水库之中。但是,近年来,所有水库加起来仅能蓄水不足30亿立方,还不到总库容的1/4。

  

  在气候变化面前,河北的力量是“渺小”的。

  

  “集雨蓄水”成了河北水利一个的“开源”手段。水池、水窖、水库、河渠、坑塘……河北凡是可以蓄水的水利设施,都在翘首企盼着汛期的到来。

  

  太行山区和燕山山区,到处都是梯田、鱼鳞坑、谷坊……用来拦截自然降水,“洪水少下山,清水缓出川”。平原也是一样。蓄水已经成为河北人的一种本能意识。

  

  渴饮长江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河北的困扰,来自于邻居山西河南等省同样遭遇的干旱。

  

  “建国初期,从外省流入河北的客水有100亿立方。现在,不到30亿立方,一下子减少了70亿立方。” 刘广才说。河北境内大部分河流都发源于山西。山西缺水,河北的客水想不减少都不行。

  

  山西河北河南三省,50年来一直在进行着夺水大战。据道,直到2000年,漳河地区仍不时发生三省村民持械斗殴的事件;河北、河南因争漳河水还曾发生互相炮击事件。

  

  “大家为争水闹成这样,最主要原因还是缺水。”河北一位官员在2008年两会上说,根源在于区域内水资源总量不足。从区域外调水也就成为顺理成章的解决思路。事实上,人们早已把希望寄托于国家的南水北调。

  

  “南水北调第一期河北每年将分到36亿立方水。”河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发言人刘广才说,这比河北全省大小一千多个水库一年能蓄到的水还多。

  

  在南水北调水资源的分配问题上,河北水利专家曾提出将30亿立方米水直接灌到地下,补充地下漏斗蓄水的方案,一时在全国反应强烈。

  

  更有人预言,有了30亿立方米长江水回填“地下漏斗”,河北省从根本上“解了渴”,从此就可以告别缺水的日子了。事实真是如此吗

  

  目前河北每年缺水就有30~50亿方,就是把调来的36亿立方米水全部用于城市工业和生活用水,仍然不够。并且,地下水库只是存蓄调用水资源的一种方式。

  

  以河北邯郸市为例,南水北调工程分给该市每年平均水量为3.5亿立方米,仅供给邯郸市区1.87亿立方米,其余不足水源仍需要当地水源补充。而邯郸市区到2010年需水总量为3.4亿立方米,仍有1.52亿立方米缺口。

  

  “农业肯定是用不起长江水!”刘广才说,南水北调的36亿方水到达河北,其价格可能达到几元钱每方,只能供应工业和城市用水,然后再把目前的工业和城市用水反哺农村。

  

  原定于2007年首次通水的南水北调,如今通水时间已经被推迟到2010年以后。长江水真的能让河北“解渴”吗“现在正在研究。”刘广才说。

  

  河北的“后天”

  

  在老一辈河北人的记忆中,河北从上世纪60年代已开始偏向干旱。事实也确实如此。“1960年以前,整天面对的是洪水,几乎所有河道年年水满,那个时候,河北全省内河航运通航里程能达到3100公里。可是,50年不到,就几乎变成了零。”水利专家魏智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华北平原上绝大多数自然河道早已干涸多年,白洋淀更是干淀十余次之多。

  

  “1964年以前,河北‘涝’的几率比‘旱’大,1964年到1980年,旱灾的几率加重了。1980年之后,基本就是干旱周期了。”刘广才说,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与50年代相比,河北年均降水量减少23%,自产地表水量减少65%,入境水量减少71.6%。河北早已从一个丰水省份变成了干旱地区。

  

  尤其是近十年以来,河北连续干旱,有百万人由于缺水而到外地拉水或移民。

  

  河北是中国的产粮大省,全省74%的水资源用在了粮食生产上。包裹着北京、天津两个超级大城市的河北,如今人口已达7000万,其中5000多万是靠种粮为生的农业人口。明知地下水已然严重超采的河北,为了满足各地对水资源的需求,每年还是不得不超采地下水。

  

  地下水超采已到极限,大自然给出了一连串的复:近10年来,河北6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发生了200多处大地裂,最严重的沧州比上世纪70年代初地陷近3米;海河防洪墙下陷两米;秦皇岛的海水内侵已经到了京山铁路线以西,地下水早已不可饮用;北戴河的枣园里,原来供应国家领导人喝的甘甜的井水如今已经全部变成了咸水。

  

  今年6月,华北平原的汛期终于到来。从6月2日傍晚开始,河北省大部分地区普降大雨,这是河北今年入汛以来首场大范围降雨天气。自去年11月以来,河北省平均降水量只有15毫米,比历史同期偏少51%。对于饱受干旱之苦的河北来说,汛期的降水比什么都显得珍贵。

  

  异常天气总是让人措手不及,绵延的干旱过后,有消息显示,黄淮地区甚至可能出现值得警惕的汛情。

  

  但如本文开始所述,一场降雨难改干旱全局。在整个华北,许多河流、湖泊和水库干涸着。石家庄市水利局有关专家告诉本刊记者:“如不采取有效措施,一二十年内地下100米以上含水层将基本抽干。”

  

  河北的“后天”会怎样- (:瞭望东方周刊)

  辽宁变奏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王开/辽宁道

  

  极端天气,这种词过去都不存在

  

  “沈阳这天气不正常!”出租车师傅老张伸出手到车窗外探了探,回头对本刊记者说,“都到7月份了,这空气还是凉的。”

  

  不过,就在两个多月前,沈阳的气温一度升到了27摄氏度。一位网友在博客上写道:本来应该还很冷的天气,居然突然就热了起来……记得去年的现在,小草才刚刚发芽,树上才开始有花苞而已。可是今年,还没到四月中旬,所有桃花梨花就已开败。但草坪上还是一片枯黄,本该茁壮的小草因为缺水的关系,长得又矮又稀疏。

  

  当时至今,一场旱灾在辽宁土地上笼罩。

  

  辽宁的天气,寻常百姓越来越琢磨不透了。在人们身边,全球变暖、气候异常征兆比比皆是。

  

  辽宁省气象台今年以来气象条件分析称:2008年4月中旬全省平均气温较常年偏高5.4摄氏度,创历史同期最高值。接下来的5 ~ 6月份,平均气温偏低了,其中6月份的平均日照时数比常年少了63小时。“异常天气在辽宁将会越来越多!” 辽宁省气象台副台长袁子鹏肯定地说。

  

  这两年,辽宁的异常极端气候连续剧一出迭着一出,回溯起来是从2007年3月初那场 “暴风雪”开始,今年的旱灾则演出了新的高潮。

  

  暴风雪,宛如灾难大片

  

  似乎是2008年中国南方雪灾的预演,2007年3月3日夜间至5日凌晨,9级大风,60亿吨降水量,在38小时内,一场56年来最大的暴风雪横扫辽宁全境。

  

  一天下来,城市路面积雪达一尺多厚,而农村道路积雪甚至达到1米;气温骤降,整个辽宁从初春回到了严冬。

  

  “呼啸的北风、微弱的烛光、冰冷的暖气、微热的剩包子和矿泉水……过得像是《后天》(美国好莱坞一部著名的灾难电影)里的日子。”一位当地网友在博客中这么形容那段经历。

  

  暴风雪造成辽宁省120多万人受灾, 13人死亡,蔬菜价格暴涨,大量畜禽冻病而死,直接经济损失145.9亿元;

  

  这是1951年以来辽宁省历史同期出现的最强一次暴雪(雨)天气过程,带来了1969年以来最强的一次温带风暴潮。积雪深度达到36厘米,无论是降雪量级、降雪强度还是积雪深度,均创沈阳百年气象纪录之最。

  

  暖冬,被认为是这场灾害的罪魁祸首。

  

  从2006年12月至2007年2月,辽宁平均气温较常年偏高3.4摄氏度,是1951年以来最暖的冬季。“气候变暖是毫无争议的事实,气候变暖将直接导致全球极端天气气候事件不断增多,某些地区雨量增加,某些地区出现干旱,自然灾害程度在加剧。”辽宁省气象局局长王江山曾说。

  

  2008年的南方雪灾与2007年的辽宁暴雪,共同点就是“冬行夏令”,本来只有夏季出现的强暖湿空气在冬天出现了。

  

  “两年两地两场灾害殊途同归,只是在验证:在全球气候异常的背景下,极端天气气候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正在增大。”辽宁省气象台副台长袁子鹏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2007年1~2月份,暴雪之前,辽宁西北地区的降水量不足1毫米,旱灾面积一度达2220亩。暴风雪的60亿方降水没能让辽宁“解渴”。2007年的辽宁在遭遇了50年不遇的暴风雪之后,又遭50年不遇的全省范围严重夏旱。

  

  干旱,从局部走向整体

  

  2008年4月份,辽宁省气象局通过卫星遥感和地面监测显示,辽宁全省旱情发展迅速,特别是进入4月以来,缺乏有效降水,连日遭遇大风天气,土壤失墒加快,干旱范围和程度都较去年明显加大。

  

  在辽宁省防办3月26日的“当前我省抗旱工作汇”中,辽宁再次恳请国家防办帮助:中央已下拨辽宁特大抗旱补助费1800万元,现已下拨重点旱区。由于辽宁已连续5年遭受旱灾,地方财政投入和农民自筹能力受到严重削弱,恳请国家帮助辽宁解决特大抗旱补助资金7000万元。其中,建设抗旱水源工程5000万元,购买抗旱机具1500万元。

  

  这似乎是去年旱情的重现。2007年6月,辽宁持续高温,提前20天进入夏季。6月1日~26日,辽宁全省平均降水只有5毫米,较多年均值少了93.2%,为1951年有记录以来历史同期最少。高温少雨造成辽宁严重干旱。“以前都是局部干旱比较厉害,尤其是辽西北。但这次是第一次全省规模的严重干旱。干旱天气从局部走向整体。”辽宁省防汛抗旱办公室副主任康贵春对本刊记者说。

  

  旱情最严重的时刻,“半米高的玉米点火就着!” 当时有185万人、90万头大牲畜因旱饮水困难。2个地级城市、5个县级城市因旱缺水,影响人口48万人。水利工程蓄水严重不足,183座水库干涸。

  

  2007年8~9月份,辽宁降水量比多年均值少82.5%。从2007年11月1日至2008年2月末,辽宁全省平均降水量21.5毫米,比多年均值少22.1%。其中,2008年1月1日至2月24日,辽宁全省平均降水量0.3毫米,为47年来最少,比多年均值8.6毫米少96.5%。

  

  2007年至今的辽宁,春旱和夏旱相连,秋旱与春旱相通,干旱绵绵无绝期地到达2008年。至2008年3月24日,辽宁旱地缺墒面积2024万亩;78.26万人、29.87万头大牲畜饮水困难;全省大小水库的蓄水量普遍减少了十分之一左右,有68座水库仍然干涸。在旱情严重的朝阳市,目前全市流域面积在100平方公里以上的61条河流中有37条断流。

  

  抗旱似乎再次成为辽宁水利部门的主要任务。但辽宁省防汛抗旱办公室副主任康贵春却认为这还不是全部。

  

  防汛抗旱一起抓

  

  “今年三四月份是比较旱,可是说不定过两天就涝了呢!我们现在是‘防汛抗旱两手抓’!” 康贵春觉得如今的天气充满了不确定性。

  

  康贵春的说法不无道理。4月20日之后,辽宁的平均气温忽然下降,雨水多了起来。其中6月份的全省平均降水量达到108毫米,比常年偏多2成。据道,7月5日,辽宁迎来入汛以来最大一次降水过程,中西部地区出现大到暴雨。

  

  这对于近些年的辽宁来说,实属反常。“在此之前的几年,辽宁一直是干旱少雨的天气。当前的雨水较多实际上是一种正常,这倒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袁子鹏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康贵春一直在强调全球变暖、天气异常的影响。“极端天气,这种词过去都不存在。去年的暴风雪,以前就没有出现过。2007年6月1日~26日,辽宁省平均降水量才5毫米,基本等于没下雨,这在以前没有过。局部的天气变化可能性越来越大,而且具有突然性,很难预。”

  

  即便在近几年辽宁天气总体趋向于干旱的阶段,2005年,辽宁东部,包括铁岭东部、抚顺东北部,也还发生了局部特大暴雨降水天气,很多地方出现山洪和泥石流。电讯电力中断,房屋倒塌,损失惨重。

  

  当然,更多的时候,辽宁还是在抗旱。与中国北方的干旱加剧状况一样,辽宁全省的降水量在逐渐地减少,地下水位也在逐步下降。尤其是辽西地区,地下水下降迅速,每年都要下降2~3米。

  

  辽宁要动员全社会的力量与干旱洪涝做斗争。“缺水的打井,加强水利设施建设,做好工程准备。” 康贵春对本刊记者说。

  

  但是,随着地下水位的下降,干旱的尽头又在哪里辽宁省水资源总量是342亿立方米,人均820立方米,水资源处于严重缺乏的状态。

  

  暴雨、高温、干旱、大雨……极端天气气候事件仍然会频繁地发生。“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把能准备的多做些准备。”康贵春说。目前辽宁省防汛抗旱办公室有3人在专职抓抗旱的工作。

  

  2000年,原属于水利厅农水处的抗旱业务,并入到辽宁省防汛抗旱办公室,投入也在逐年增加。“我们现在正在争取列入省里的预算。”康贵春说,目前辽宁省委每年都有1.5亿~2亿资金用于防汛。2007年抗旱投入也达到7000万元。摸不准的气象,让编制只有40人的辽宁水利厅不得不“全力应对”,防汛抗旱一起抓。

  

  而这对抗灾经费和人员素质、减灾规划都提出了更为复杂的挑战。康贵春们赶上了减灾体系在极端天气支配下的变奏时代,他们的手指显得有点不够用。■ (:瞭望东方周刊)

  找不到北的烦恼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陈琛、特约撰稿李子薇/北京道

  

   小范围的局部极端天气,整体势头有别于他国

  

  近两年,极端天气现象频发,曾经长年才会出现的历史纪录轻而易举地被屡屡超越,全球灾害清单读起来如同一部仿真版的好莱坞灾难片剧本。极端气候不露声色地洗刷着人们心目中的“异类”属性,逐渐演化成一种准常态事物。

  

  在我国频发的极端天气充分显示了全球化姿态,逼迫人们思考新的未雨绸缪方式,从全局意义上应对以往的“局部”问题。

  

  追求有章可循

  

  “极端天气的极端主要体现在强度和幅度,而不是罕见的类型上。”北京气象学会高级工程师陆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记者采访时说,“极端天气本身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不过我国地理版图大,几乎每年都会遭遇极端天气现象。”

  

  她提到,原本不容易出现极端天气的地区现在也会发生,我国极端天气发生的点明显增多了。

  

  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业委员会(IPCC)的最新告认为,气候变暖,极端天气事件会加剧,不仅频率加快,强度也会加重。对中国农业,以目前和可预见的情况看,主要还是北旱南涝。

  

  “旱灾是一个长期趋势,不过这几年旱灾发生形势和发生特点有变化。”中国农业机械化科学研究院总工程师方宪法注意到,过去华北、东北春旱比较多,春旱以后,降水还能达到常年水平。但现在后续降水跟不上,2005年以后很明显,比常年偏少40%;南方地区季节性干旱出现频次升高,持续时间也比较长。

  

  国家减灾委员会办公室常务主任王振耀向本刊记者诠释了他的字典里的“压力”与“挑战”——这些极端天气现象,变化无常,打破了既有文字纪录,打破了原有传统规律,打乱了已有格局,打乱了常规生活方式。

  

  “不仅出现了原来没有的一些灾害,还出现了小范围的局部极端天气,整体势头有别于他国,范围广来势猛,对基本建设、备灾准备都是极大挑战,大家措手不及,因为没有经验,没有准备。”

  

  不仅规律没了,还怪了,王振耀一口气列举了好几件事:前年长江流域旱了,出现了长江没有汛期;今年海南4月就来了台风,本来5月份就算早的了;去年12月南方先大旱,和财政部讨论南岭缺水事宜未果,雪灾突如其来,“对整个国家的减灾体系和工作思路提出了非常紧迫复杂的要求。”

  

  前中国气象局局长秦大河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防御极端气候灾害》一文里写到:未来20年全球气温增高的趋势仍将持续,这将使我国极端气候灾害发生的频率、强度和区域分布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把握,所造成的灾害也更为严重。

  

  他预测说,受气候变暖影响,我国日最高和最低气温都将上升,冬季极冷期可能缩短,夏季炎热期可能延长,极端高温、热浪、干旱等气象愈发频繁。我国北方地区降水量增加,相应降水日数显著增加,我国南方部分地区大雨日数也将显著增加。

  

  而未来4~5年,黄淮海地区出现30~50年一遇的极强降雨事件的概率将比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增加4~6倍。长江流域出现连续大旱的可能性较大,部分地区的干旱程度、范围、持续时间还将进一步加剧。渤海沿岸和长江口地区的台风最大风速将增加约19%,破坏性更强,防御难度加大。

  

  控制极端气候的杀伤力

  

  国家气象局局长郑国光在一次公开发言中称,现在虽然还没有极端天气造成损失的具体数据,但是由于整个气象灾害,以及由气象灾害引发的地质灾害,包括洪涝灾害所造成的经济损失,在过去15年时间中,全国平均一年是1000亿到3000亿的损失,占GDP的1%~3%。

  

  他介绍说,近年来由于提高了气象灾害监测预警能力等,气象灾害所造成的损失占GDP的比例呈下降趋势,和80年代、90年代相比,当时气象灾害造成的经济损失占GDP的比例是3%~6%,进入本世纪以来,气象灾害所造成的损失占GDP的1%~3%。

  

  今年1月以来,一场历史上罕见的持续性低温、雨雪、冰冻气象灾害席卷全国,全国有20个省(区市)不同程度受灾,尤以南方为重,造成的影响几乎涉及各行业及人民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

  

  虽然由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课题组组长挂帅的《2008年一季度中国宏观经济预测分析告》中概括说“国内极端气候灾害的影响短暂有限”,但雪灾对中国宏观经济运行造成连锁反应,对中国经济增长能力的损害不言而喻。告认为雪灾对投资的负面影响要大于对投资的正面影响。

  

  据农业部调查,冰雪天气造成全国三分之一蔬菜受灾。即便是在没有受灾的北京等地,因受交通运输不畅和运输成本提高的影响,蔬菜价格在春节前后较灾害来临之前也上涨了一倍左右。

  

  截至2月1日,湖南、贵州等二十个省(区、市)因低温冻害作物受灾面积发展到1.41亿亩,其中绝收1628万亩。告统计,由于一季度农业生产大省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灾害的影响,一季度农业生产增速将继续下降,估计同比增速为2.5%左右。

  

  “我们全年的灾害损失一般是2000亿,而光这一个南方降雪,受灾人口达1亿多人,因灾直接经济损失1516.5亿元,为近50年来同类灾害之最。”王振耀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全球极端天气的频现将导致一定程度上决定于气候的农业产量出现极大变数。农业科学院农业环境与气候变化重点实验室主任林而达对《瞭望东方周刊》说,不仅农业生产受灾风险加大,也使农业结构、农业病虫害发生规律和农业气象灾害发生规律产生了变化。

  

  秦大河文中提到,估算表明,气候变化和极端气候灾害将导致我国农业生产尤其是粮食生产的自然波动,从过去的10%增加到20%,极端年景甚至达到30%以上。同时,全球粮食生产的波动也将加大,确保我国粮食安全的国际形势不容乐观。

  

  期货市场应当是对这种波动最敏感的。北京首创期货农产品高级分析师董双伟介绍,这两年大宗农产品价格飙涨,价格受供给影响,天气是大家关注的一个因素。

  

  目前北半球农作物的种植都已结束,正是该关注秋收的时候。“现在的干旱主要集中到新疆、河北、河南,小麦6月上旬已收割结束,棉花市场主要害怕8、9月下雨,这两者幸免于旱。受干旱影响比较大的主要是中原地区的玉米和广西的甘蔗。”

  

  国内大豆每年一半多都靠要进口,而全球大豆主产区美国6月中旬中西部刚遭洪水,很让人担忧9、10月份收获时会出现问题。

  

  “耕地种植面积有限,提高单产技术短期内很难突破,天气因素对农作物产量影响很大,供应稍微有一点缩减,就会很迅速地表现在市场价格上。” 董双伟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趋利避害的可为空间

  

  黑龙江农垦,以前3000万亩地有1/3种大豆,全球温度持续升高后,相应增种了水稻(冷凉地区,温度升高是有利于水稻生产的),将以前1/3种大豆的地区改种成水稻,达到2/3的地区都种水稻。大豆的产量300公斤每亩,而水稻是八九百公斤每亩。

  

  趋利避害,不单是适应气候变化的思路,也是面对极端天气频发的积极手段。林而达说,极端天气的变化是逐渐过渡的,从农业风险管理的角度来看,需要做一些小程度的调整。

  

  整体而言,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所长张晓山对《瞭望东方周刊》说,“我国的粮食种植布局是经过几千年的实践检验后的结果,每个地区适宜种植的产品基本是相对稳定的,农业生产布局和产业结构不会因为极端天气的加剧而做较大的改变。”

  

  西南大学教授戴思锐认为,极端天气对农业作物和生产造成损害后的恢复重建主要体现在农业生产项目的选择和管理决策上。这也意味着,以目前形势看,极端天气这样的小概率事件还未达到决定产业生死存亡并最终决定全局经济的重要程度,但是一些地区的生产节奏和规律已随之有所改变。

  

  “针对极端天气,应该把防御技术和灾后恢复技术放在首位。”林而达强调说。由此,农田基本建设,如灌溉系统、排水系统、农田防护系统等都必须把好关。

  

  多年实践在一线,方宪法感慨良多。在他看来,工程装备技术手段是提高抗灾抗旱能力的重要措施,可是现实中,农业抗灾抗逆能力建设还很薄弱,“农业设施条件还不如上世纪70年代末,公共水利设施维护缺乏行为责任主体,斗渠农渠毛渠失修严重,农田基本建设和土地整理缺口比较大。”

  

  “农业基础设施工程的保障能力和建设水平还很落后,东北、华北这些粮食主要产区旱涝保收田少,可很多地区水库失修严重,水库都是死库容,雨水来了,不敢高水位蓄水。灌溉手段还都是大水漫灌,大旱一来,绝产都是定势。”他担忧地说。

  

  除此以外,在谈到洪涝灾害时,方宪法评价说,“应对涝灾现在主要是排水和疏导问题,但现在主要依赖人海战术围堵,向泄洪区排水的装备非常欠缺。”

  

  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中国办公室风险管理官员王蔚菁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如今中国国内也很重视研究推广一种低成本、创新性的农业保险机制,这在国际上已有一定探索,即通过国际金融市场来吸收风险的农业保险,是传统农业基础设施建设的一种有益补充。

  

  靠自己是硬道理

  

  走进减灾办所在大楼,一排单面易拉宝吸引了本刊记者,走进仔细一瞧,上面有办公人员节能诊断告,有办公室开窗情况统计,办公室开窗原因调查分析,办公室照明节电跟我学,节约办公用品的倡议书等。

  

  “极端性天气最大一个特征就是想不到,但是你准备了吗”王振耀深有感触地“先发制人”。

  

  谈及减灾工作的制约因素,他开门见山地告诉《瞭望东方周刊》:“等待是减灾最大的一个障碍,政府的行动能力必须有民间的互动配合才能发挥作用,但是现在社会和个人都没有充分参与进来,缺乏各种各样形式的对话和探索。”

  

  他感觉,各界都缺乏应对新形势极端天气灾害的准备,把这理解为专家的责任,当成局部现象和孤立的事件,鲜有从已过去的灾害中吸取教训的。

  

  “现在最大的挑战是对这方面的知识和研究准备不足,多年来我们有社会处理灾害的传统方式,可是新灾害屡屡出现后,有多少是进一步发明了一套可行性技术、思考一个体制来使社会管理改变方法呢

  

  汶川大地震后,王振耀在灾区看到很多志愿者有序民间互助,“他们在灾民安住点指导灾民收垃圾,建厕所,那可比北京等着上公共汽车的情形有序多了。”

  

  由此他反复向本刊记者强调,灾害来了后,无论贫穷与贵贱,所有人都是相同意义的灾民,自救能力显得非常重要,应对灾难时平等参与,被动等待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对极端性气候人类要有积极的非常规的准备,遗憾的是大多数人只满足于重视一些原则和概念,而不具体到小节。”简言之,王振耀认为社会对灾害的应对,太脱离日常行为方式,离个人直接相关的行动太远。

  

  “极端天气来去不定,生活在一个地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面对减灾难题,灾后再等被动救援就迟了,平时就应该储备一些应急知识和物资,模拟演习避难措施。”王振耀话锋一转,继而说,“预防损失,不也包括从自我节能做起,通过实实在在的小事为减缓极端天气的发生做点贡献吗”■ (:瞭望东方周刊)

  

  

  新中国成立以来极端天气灾害不完全记录

  

  1954年,长江、淮河流域均出现百年未遇的大洪水,不少地区堤岸溃决,人员和财产损失巨大。为保护荆江大堤,保卫武汉市和南京市的安全,被迫淹没农田4755万亩,近4000万人受灾,死亡人,影响京广线通车100天,直接经济损失达200亿元。

  

  1961年,河北、山东、内蒙古、新疆、江淮流域、江南等地发生大旱灾,新疆伊犁河流域小麦基本绝收。5月底到6月初,河北、河南、山东、山西、安徽、陕西十省受三次干热风灾害,冬小麦严重受害,大幅度减产。

  

  1963年, 海河流域8月初遭遇一场连续7天的特大暴雨,暴雨区主要在海河南系,暴雨中心7天降雨量达2050毫米,为我国大陆最高纪录。河北地区几乎是一片泽国,洪水淹没104个县市、7294万亩耕地,减产粮食30亿公斤,冲坏水库335座,冲毁铁路822处,全长1162公里,京广线中断行车27天,天津告急。2200余万人受灾,1265万间房屋倒塌,直接经济损失60亿元。

  

  1965年,华北地区春、夏、秋三季发生特大旱灾,不少河流干涸,整个农作物的生长期都严重缺水,受灾严重,内蒙古牧区一半以上牲口饮水困难,有的四五天才能饮水一次。

  

  1975年,8月,淮河大水。受灾面积达平方千米,河南省29个县市,1700万亩农田被淹,1100万人口受灾,48座水库失事,冲毁铁路102公里,京广线中断行车18天,直接经济损失100亿元。

  

  1987年6月5日,河北张家口地区突降大雪,气温骤降了21°C,使46万亩农作物不幸夭折。只羊、141头大牲畜被“冷魔王”吞噬;且祸不单行,该地区部分县1989年7月又先后降霜,使数以万亩的山药、芸豆、瓜菜等几乎全部绝收。

  

  1992年8月末9月初,我国东部沿海发生了1949年以来影响范围最广,损失最严重的一次风暴潮灾。仅闽、浙、苏、鲁、冀、津6省市受灾人口2000多万,毁坏海塘1170公里,受灾农田193.3万平方千米,死亡193人,直接经济损失90多亿元。

  

  1995年汛期,我国发生了严重的洪涝灾害,是建国以来少有的几个大水年之一。全国大部分省(区)不同程度的遭受了暴雨、洪水、台风的袭击,全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不包括台湾省)的1807个县(市)、2亿多人受灾,因灾死亡人。直接经济损失1653亿元。

  

  1997年,长江以北大部地区降水偏少,干旱范围广,持续时间长,全国农作物受旱面积达5亿多亩,其中成灾面积达3亿亩。黄河从2月7日起,多次出现断流,至11月21日累计断流共222天,断流河段曾一度达700多公里。

  

  1998年,我国发生了严重的洪涝灾害。长江发生了1954年以来的又一次全流域性大洪水, 嫩江、松花江发生了超历史纪录的特大洪水,珠江流域的西江、福建的闽江发生了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淮河上游出现超警戒水位,黄河发生一般性洪水,西藏、浙江等地部分中小河流也发生了超过历史纪录的最大洪水。全国共有30个省(区、市)受灾,洪涝受灾面积3.3亿亩,受灾人口2.23亿,死亡3004人,倒塌房屋近5万间,受灾农作物3.18亿亩,1.96亿亩成灾,5000万亩绝收,700多万亩耕地遭到不同程度的毁坏,直接经济损失2342亿元。

  

  2000年,全国大部地区降水偏少,北方大部地区春夏大旱,南方部分地区也发生春旱或伏、秋旱,全国农作物受旱面积6亿亩,绝收面积1.2亿亩。因旱全国有天津、长春、济南等300多座县级以上城市缺水。

  

  2007年,我国云南、甘肃、河南、湖南和江西等地经历50年不遇的干旱,7月淮河发生仅次于1954年的流域性大洪水。

  

  (陈琛、李子薇搜集整理) (:瞭望东方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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